名为“存在词”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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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韩语的存在词（존재사）
韩语的用言可以分为四类：动词、形容词、存在词、指定词。动词与形容词的概念比较好理解，这里不赘述。存在词包含 “있다”、“없다”、“계시다”，主要涵盖了存在与否的概念。而指定词包含 “이다”、“아니다”，涵盖了是与非的概念。这两种用言由于独立于动词以及形容词，所以在语句成分分析、用言活用等有自己独特的定位与规则。本文针对存在词在这些方面的特性上进行部分性质的总结。
需要提前说明的是，由于存在词本身定位比较模糊，某些概念甚至还有学术见解上的分歧，所以本文不会深究语言学层面的严谨性，仅就存在词本身的使用习惯进行能够满足自身好奇心的探究。
2.存在词的“动词性”与“形容词性”
因为存在词总共就3个，其中“있다”和“없다”互为反义词，“계시다”是“있다”的尊敬语，所以下文以“있다”为例来考虑存在词。
“있다”这个词本身有“在”和“有”两个含义。下面两个句子分别用到了这两个含义。
지구에는 많은 사람이 있어요. 地球上有很多人。
그는 이제 서울에 있어요. 他现在在首尔。
看似这两句话里있다以同样的形态出现，但是这两个있다其实担任着不一样的角色。这与两句话当中있다含义不同有关。
第一句话中있다用来表示地球上很多人存在的概念，描述的是地球“有很多人”的状态与性质。而第二句话中있다用来表示“他”现在存在于首尔的概念，描述的是“他”居住/滞留在首尔这一行为。第一句话中있다表现出的是形容地球性质的“形容词性”，而第二句话中있다表现出的是描述“他”的行为的“动词性”。
下面这个例子或许能够更突出形容词性与动词性这两个概念。
여자친구가 있어요? 有女朋友吗？/女朋友在吗？
或许单独拎出来的话表达可能会不太自然，但是就语句成分来分析的话，这句话有两种解释方式：一种是按照形容词性来询问“（你/某个人）是否有女朋友”这一状态，另一种是按照动词性来询问“女朋友是否在（这里/某个地方）”这个行为。
这个例子其实在从动词活用的角度来看韩语敬语里说明계시다的时候就用过。있다只有在表示“在”（动词性）的时候，其尊敬语才可以用계시다，在表示“有”（形容词性）的时候，只能通过添加尊称词尾变成있으시다来表示尊敬。这里的区别本质上就来源于있다的动词性与形容词性上的不同。同样，尊敬语形式下계시다和있으시다的含义也有明确区分。
여자친구가 있으세요? 有女朋友吗？（形容词性）
여자친구가 계세요? 女朋友在吗？（动词性）
另一个凸显出있다形容词性的地方就是带有있다的形容词。比如 재미있다（有趣）、맛있다（好吃）、멋있다（美好、优秀） ，虽然这些词当中있다与其他成分组成了一个独立的词汇，但是仍然可以看到있다体现了形容词性。诸如 재미없다（无聊）、맛없다（难吃） 这些表示相反概念的词汇，存在词없다同样也表现了形容词性。由于形容词性的原因，这些带有있다的形容词的尊敬语也应该是“-있으시다”的形式。
김치가 맛있으세요? 您觉得泡菜好吃吗？
김치가 맛계세요? ❌
3.存在词的“摇摆性”
上述例句当中可以看到存在词在不同语句当中的含义与表现出来的词性会发生变化。但是在用言活用方面，存在词在不同活用当中的活用规则原则上不会随它的含义与表现出来的词性的变化而变化，并且活用规则还会偏向动词或者形容词的某一方。在해라体与韩语转述表达当中就出现过一个例子：存在词的해라体陈述式与形容词的相同，都是词干+다，但是存在词的해라体疑问式却和动词的规则（词干+느냐）相重合。如那篇文章里提到的那样，这种性质被称为存在词的“摇摆性”。
除了上述例子以外，还有几个比较典型的例子。比如现在连体形，动词的现在连体形为词干+는，形容词的现在连体形为词干+(으)ㄴ。而存在词的现在连体形与动词一样为词干+는。这个规则与存在词是否表现出“动词性”或者“形容词性”无关。
앞에서 서 있는 그 사람 站在前面的那个人（动词性）
돈이 많이 있는 사람 有很多钱的人（形容词性）
돈이 많이 있은 사람 ❌
甚至在存在词和其他词结合组成的形容词当中，其现在连体形也还是词干+는的形式。
맛있는 밥 好吃的饭
맛있은 밥 ❌
类似地，表示委婉转折的“(느/으)ㄴ데”，存在词的活用规则也与动词相同，这个规则也不随存在词本身的含义的变化而变化。
- 动词、存在词：词干 + 는데
- 形容词：词干 + (으)ㄴ데
例如：
먹다 -> 먹는데 ⭕️
있다 -> 있는데 ⭕️
높다 -> 높은데 ⭕️
있다 -> 있은데 ❌맛있는데 너무 비싸요. 虽然好吃但是太贵了。
맛있은데 너무 비싸요. ❌
看到这里不免会想到，既然存在词的现在连体形和动词一样都是词干+는，那么过去连体形不应该也和动词一样是词干 + (으)ㄴ吗？然而并不是这样。恰恰相反，存在词的过去连体形与形容词的规则一样，是해요体词干+ㅆ던。
어제 앞에서 서 있었던 그 사람 昨天站在前面的那个人（动词性）
전에 돈이 많이 있었던 사람 以前很有钱的人（形容词性）
어제 앞에서 서 있은 그 사람 ❌
即便是体现“动词性”的계시다，其过去连体形也如同形容词那样是“계셨던”的形式。
제가 왔을때 잠 자고 계셨던 거죠? 我来的时候你还在睡觉对吧？
4.“存在词化”现象
接下来暂时抛开存在词，来看看过去式和定言式的活用规则。以해라体叙述式为例，前文提到用言的해라体叙述式活用规则是彼此有不同的，可各举一例如下。
动词：먹다 -> 먹는다（活用词尾：ㄴ/는다）
形容词：높다 -> 높다（活用词尾：다）
存在词：있다 -> 있다（活用词尾：다）
指定词：이다 -> 이다（活用词尾：다）
但是把上面四个用言的해라体叙述式放到过去式里呢？
动词：먹다 -> 먹었다
形容词：높다 -> 높았다
存在词：있다 -> 있었다
指定词：이다 -> 이었다
可以看到，四种用言的해라体叙述式的过去式都是过去式词干+다的形式。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动词没有继承原本 (느)ㄴ다 的活用词尾呢？
这其实与过去式词尾“았/었다”的形成过程有关。在《标准国语文法论（표준국어문법론）》当中，有观点认为“았/었다”其实是“아/어 있다”的略语，所以“았/었다”的活用也继承了存在词“있다”的规则。这种现象被称为“存在词化”现象。
存在词化的另一个表现就是定言式终结词尾“겠다”的活用。不同用言的해라体定言式也通通采用了统一的词尾（겠다）。如果把겠看作词干的话，词尾的다就与存在词的해라体叙述式词尾相同了。
动词：먹다 -> 먹겠다
形容词：높다 -> 높겠다
存在词：있다 -> 있겠다
指定词：이다 -> 이겠다
5.日渐模糊的存在词
上面说了这么多，可以感觉出来存在词本身是一个很复杂的概念。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存在词这个概念在今天的韩语当中已经开始出现了模糊与式微的倾向。
首先在《标准国语大词典（표준국어대사전）》当中，针对“있다”、“없다”、“계시다”这三个存在词的词性并不会直接写明“存在词”，而是会针对不同用法与含义分别将词性写为“动词”与”形容词”。同时，韩国的学校教育也不会在国语中涉及“存在词”这个概念，取而代之的是将存在词分为动词与形容词来看待（参见：https://www.korean.go.kr/front/onlineQna/onlineQnaView.do?mn_id=216&qna_seq=215084&pageIndex=1 ）。
其次，在日常生活的使用中也可以看到一部分具有摇摆性的存在词活用规则开始出现分别向动词与形容词分化的现象。比如存在词“있다”的해라体叙述式，如果表示动词含义的话有时候也会被说成“있는다”（这种说法或许也是受现在连体形“있는”或者表委婉转折的“있는데”影响）。但是这种分化并不会出现在所有活用当中，比如“있다”的连体形并不会因为其动词性或者形容词性而被说成“있은”。
这种分化现象在同为存在词的계시다上更为常见。계시다作为있다在表现出动词性时的尊敬语，注定只会表现出动词性。所以계시다的某些活用也开始出现了动词与原本存在词的规则混用的现象。比如，同“있다”一样，계시다的해라体叙述式会被说成“계신다”，还有像계시다的过去连体形（계셨던）会被说成“계신”。但是由于계시다作为存在词原本的活用规则并没有被完全替代，所以会有“계시는”、“계셨던”、“계신”并存的混乱局面。
6.总结
做过这么多的总结，没有一次比这次针对存在词的探索更加令人混乱，这次探索对自己而言无疑是一次凝望深渊的旅程。通过这一次研究，也能够深刻感受到直到今天语言也是在不断演变的，或许一百年以后的韩语当中就不会再有“存在词”这个概念了吧。不过有一点不可否认的是，存在词的概念和对应的活用规则都没有实际的使用习惯来得重要、实用。所以对待存在词，深入浅出的思考方式也许更为重要。探究规律时固然需要上下求索，不过合上书本以后还是去抬头看一看、听一听实际上人们是怎么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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